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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章 鎖平安——9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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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章 鎖平安——9

白蘇站在村口的百年老樹下,神色激動地同過來的同事解釋,大概已經解釋了太多遍,白蘇雙頰都被曬得有些紅,仰頭咕嘟咕嘟灌下幾口水。

“我已經解釋了很多遍了,那個陳老二是被鬼害成那個樣子的,那些池塘底下的少女屍體,也是那個老太太拉下去的!是陳無妄,也就是我說的那位道士,幫忙收服了它。”

“那陳無妄呢?你說的道士。”同事問出了關鍵問題。

“我…”白蘇語塞,她剛剛聯系了同事,扭頭就發現陳無妄帶著紅裙子和婚書不見了,她也很想知道他在哪裏啊!

“好了,我知道這兩天你被嚇到了,我聽胖大嬸說你還掉塘裏去了,回去休息一下,剩下的事情交給我們哈。”同事拍拍她的肩,還把那天她丟在村口的行李箱拉到了她身邊,扭頭繼續向其他村民了解相關事情。

他一走,樹下只剩白蘇一個人,不遠處地上那攤血跡還在,但白蘇完全沒有那天晚上的記憶。

陳無妄一聲不響地離開,到讓一直覺得是與他並肩作戰的白蘇有些失落。

“你剛剛說陳茉的屍體,在哪裏?帶我們過去。”隊長過來對她招了招手。

白蘇快步走過去,池塘邊擺了幾具剛剛打撈起的屍體,用白布蓋著,放成一排,池塘裏的同事還在工作。白蘇腳步頓了頓,現場也有其他女同事,不忍看這一幕,捂著嘴轉身。

“放開我!放開我!”

“你們憑什麽抓我們!?”

村口處走來一支隊伍,穿著警服的人將抓到的組織者狠狠押著,那些人看起來不過是最普通的村民,放在人群裏都不會註意到。

其中甚至還有一些女人。

白蘇不明白,女生在這個社會上已經很難了,而其中一種危險竟然是和自己性別一樣的人制造的。但正是這樣的“普通”,這樣與自己相同的性別,讓這些涉世未深或剛步入社會的女生放松了警惕,賠上了自己的一生。

路過那些屍體的時候,他們一個個低著頭,一副懺悔的樣子,但他們眼底的冷漠,是再怎麽做表情,都無法掩蓋的,他們只覺得自己沒處理幹凈留了尾巴,覺得沒能把陳茉打得灰飛煙滅,他們不會覺得自己做錯了。

白蘇聽同事們說,這個組織會在確認目標之後,讓婦女去接近目標,以尋求幫助為由將其帶到人少的地方,接著這些男人出馬。

開始可能是說自己迷路了,讓女生送她到附近的車站,人販子便埋伏在路上;後來這個辦法被曝光,婦女就會裝作家暴逃出來的受害者,讓女生陪著她去公安局……

他們總是能利用女孩子的善良完成他們的惡徒行徑。

人人都在指責當今社會上世態炎涼,卻沒人深究為什麽會變成這樣。

直到那些人被押上車,白蘇才收回目光,帶著五六個人往山上走。

……

“就是這裏。”陳無妄指了指一處長滿雜草的地方。

不是他說的話,白蘇可能從上面走過去都不會發現,看得出來,陳茉死了之後只是草草一埋,連白蘇這種看不懂風水的人都覺得這裏不是個好地方。

白蘇原以為還需要用到鐵鍬,看這個樣子,恐怕那王家也沒準備棺材,一鐵鍬下去恐怕白蘇會成為陳茉死亡名單上的下一個人。

鐵鍬一丟,雙手上場。

陳無妄卻拉住了她:“等你同事來了再挖出屍骨。”

“為什麽?”白蘇的手懸在半空。

陳無妄只是懶得和那些陽差打交道,等他們來了再挖會省去很多麻煩。但不想白蘇的追問,於是隨口回答:“陳茉說的。”

白蘇一楞,湊到他身邊往四周看了看,低聲詢問:“她現在在我們邊上嗎?”

“……”陳無妄閉了閉眼睛,覺得不能和白蘇交流,她的腦回路和正常人不太一樣。

“誒!你怎麽走了!”白蘇連忙跟上,跑出幾步發現鐵鍬沒拿,又回來提溜上鐵鍬。

……

到了陳無妄指的地點,幾位同事立即開幹,拿著工具一點點挖開表面上的泥土,等看見涼席一角的時候,開始換更小的刷子小心翼翼刷開周圍的泥土,隨著工作的推進,臨近傍晚,一具被涼席裹著的屍體呈現在眾面前。

那屍體竟未腐爛,過了這麽多年仍然保持著水份,除了沾了泥土顯得有些臟,其他地方與常人無異。

所有人默契地沒有說話,連蟬鳴聲都不知道什麽時候消失了,四周一片寂靜。

有人因為一己私欲殘害無辜生命,有人因為自己沒能及時將兇手抓捕歸案而自責。

這世界總有無法避免的惡意,也總有人在保護你。

離開的時候,白蘇在村口看見了胖大嬸,遠遠站著,看著車上的白蘇,不知道怎麽的,白蘇覺得她有話要說,喊了聲停車,下車走到她面前,胖大嬸看起來哭過。

白蘇如今無法共情村裏的任何一個人,參與或沒參與,裝作沒看見的,都是幫兇。

胖大嬸從口袋裏掏出三百塊錢,白蘇發現是來這裏的第一天付的房錢。

“你們要是早點來該多好。”

白蘇沒回答。

“你那樣子,還真把我騙過去了,虧我費盡心思想讓你離開。”

白蘇又是一楞。

“別謝了,快走吧,以後要做個好警察!”

回到局裏已經是第二天淩晨,認領屍體的地方來了很多人。

他們或許在這裏已經等了幾個小時,但與幾年或是十幾年來比,這點時間就顯得格外短暫。

那些叔叔阿姨看起來有的才四十多歲,有的看起來卻已經滿頭花白,有七八十多。

可是白蘇問了之後才發現,那些白頭發不過是對女兒的牽掛,臉上的皺紋也只是對女兒未歸的焦心,他們也才五六十歲。

這些女孩,最小的只有十九歲,最大的也才二十八歲,人生明明才剛剛開始。

法醫連夜屍檢,對比DNA,最終在第二天中午確定了這些少女的身份。

一時間停屍間裏哭聲一片。

剩下的還有幾個家庭,臉上不知道是難過還是慶幸,默默地轉身離開。

白蘇看不得這種場面,跟在他們身後想去樓頂透透氣,轉身就看見了一對夫婦跑過來,不知道怎麽的,白蘇看見他們就覺得有一種熟悉感。

那對夫婦年齡大概六十多歲,能看出來這位婦人年輕時是個美人,即便兩鬢染白,也難掩蓋其身上的氣質。

兩人一看見白蘇,也停下來腳步,含淚的眼睛不住地往這邊打量。

白蘇慢慢停下腳步,最終在他們身邊站定:“你們好,請問需要……”

“你是白蘇白警官嗎?”

婦人上前拉著白蘇的手,仔細打量著她。

靠得如此近,白蘇腦海裏不太好的記憶閃過:“您是…陳茉的母親?”

陳茉二字剛出口,陳茉母親的眼淚便如斷了線的珠子,不住地往下淌,滴在白蘇手上。

陳茉父親攬著陳茉母親的肩膀,雖是眼眶泛紅,但到底有白蘇在場,眼淚強忍著沒掉下來。

“我們昨天和陳道長見過面了,他把茉茉帶回來……”男人聲音有些哽咽,平覆了一下心情,繼續道:“晚上茉茉給我們托了夢,說有一個姓白的警官幫了她,讓我們一定替她謝謝你。我們問了陳道長,他說這是茉茉的願望,讓我們一定要完成,他還說您的確幫了茉茉,才讓她能順利回家…”

“我……”白蘇一開口發現自己的聲音也在顫抖,她沒能開口,說自己把陳茉當成惡鬼,說自己被她嚇得吱哇亂叫。

白蘇沒說話,陳茉母親緊緊拉著白蘇的手,想說謝謝,卻什麽都說不出口。

“我們想給你錢,可是茉茉說這樣不好,她讓我們把這個給你。”陳茉父親手掌裏躺著一個錦袋:“這是茉茉出生的時候我們請人打的,我們本來想保她長命百歲的……您別嫌它晦氣…”

白蘇沒接,她並沒有做什麽,其實都是陳無妄在幹活,她充其量只是讓陳茉上了個身。

“拿著吧,這是茉茉的心意。她是真的很感謝你。”陳茉母親拿過錦袋塞進白蘇的手裏。

“阿姨,其實我沒能幫上什麽忙,那位陳道長才是真正把陳茉帶回來的人,你們感謝他就夠了。”白蘇低著頭,對於他們的感謝有些愧疚,這是她的第一個任務,提前打探村子情況,摸清周圍環境,來之前她只知道這個村裏與拐賣婦女有關,她當時義無反顧,義憤填膺地保證一定完成任務。但是沒想到的是短短三天會遇到這麽多事情,而且是白蘇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。

“叔叔阿姨…我受不起…我沒能幫助她什麽…我…”

“你覺得自己沒做什麽,可是你願意來,願意幫這些孩子,這也是一種善意,讓這些孩子不至於冰冷冷地死亡,最後感受一次這個世界的美好。”陳茉父親道。

陳茉母親擡手摸了摸她的臉,把她剛剛流下來的眼淚拭去:“茉茉離開的時候,和你一樣大。”

這句話就像一根刺紮進白蘇的心底,她不敢想象如果自己出了事,自己的父母該怎麽辦。

“謝謝…”

陳茉出生在一個很好的家庭,長得漂亮又努力,俗話說漂亮加上任何一張牌都是王炸,她也不負眾望考上了國內排名靠前的某所大學。父母寵愛,自身優秀。

她的前途不可限量。

但也許就是前二十幾年的人生之路太過順利了,她仍保持著心底的善良,並將其敞開對所有人。

白蘇並未指責她的善良不對,是這個世界沒能保護好她。

如今都過去了。

坐牢的坐牢,歸家的歸家。

但這場戰爭的勝利不公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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